夏天的清晨，在沸成一锅粥的鸟鸣中推开门，在满是花草树木成熟香味的空气中伸个懒腰，抬头看看天边的烟霞流岚，俯下身子嗅一嗅那墙角的小紫花......一切似乎都在静静地书写着时光之美。

这一年的每个早晨，早起的我总能在小区里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。她穿着不合时宜的紫红色或者闪绿色的衣服，推着一个空荡荡的轮椅，靠着小区路径的边沿，缓缓挪动。每次迎着她跑过的时候，她都对我露出慈祥的微笑。那天，也许是走累了，眼看着她就是一个趔趄，我一把搀住她，于是她打开了话匣子。

“这轮椅是我老伴以前坐的，他已经离世一年多了。离世前，他瘫痪了两年，但是他是那样一个爱面子的人啊！他才不愿意整天躺在床上，一年四季，不管刮风下雨，都会早早地起床，带上一把折扇和一杯水，坐着轮椅到小区的广场中央......”老奶奶噙着泪水喃喃自语。

“说真的，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烦他，家里住的楼层很高，每次出门极其不便，我还要煮早饭，所以每次把他推出去，放在固定的地方，等我收拾好了再来把他推回家。而如今......我推着空空的轮椅，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。”说到这时老奶奶若有所思地向远方望去，苍茫的岁月如水般漫过眼前。

“他走之前，想要回老家，他说‘城里人真没意思，走得悄无声息，没有鞭炮，没有乐队，送到殡仪馆火化之后放进一个盒子，安息在离家很远的公墓里，这便是一生的最后了结’，他还特意嘱咐我说，‘小区里车子多，你耳朵不好，走路又慢，要穿打眼的衣服’......”说完，老奶奶就起身，推着空荡荡的轮椅渐渐走远。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：人生真的很短，真的没有永远！突然想起昨夜读沈从文：“3月27日在华大，散步，看到天边一星子，极感动。”于我而言，这，便是早起者给我带来的一份感动。

宛转蛾眉能几时，须臾鹤发乱如丝。读书时，写作文总是习惯性地用“时间太瘦，指缝太宽”来表达时间飞快，后来也开始用李白的那句“朝如青丝暮成雪”来发发感慨，而今走在这人生之旅，恍然飘过，都没时间体会四季的更迭与变换。人生是一张单程车票，任何叹息愧疚都无法使岁月的车轮逆转。

可生活中，有多少事，我们是有机会去做的，但是我们一天天地推迟，等到想做的时候，却发现没有机会了；生活中，有多少话我们是有机会去说的，却总顾忌自己的小小自尊，当你鼓足勇气的时候，却发现没必要说了；生活中，有多少爱我们是有机会把握的，却总在不经意地等待中，永远地错过了。生活中真的没有永远，如果有那所谓的“永远”，就是今天，就是此刻，就是我们现在度过的每一分，每一秒。所以不管我们现在是满头银霜、眼角皱纹，还是功未成、名未就，该热血的时候千万别让它凉了，能爱的时候就用力爱，别管会不会受伤，遵从内心的生命永远轻盈如少年。

（作者单位：肥东县人民检察院）

程灿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