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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的草屋
来源:法治安徽网 阅读量:10000 2021-04-16 08:56:56

□潘顺成

一提起草屋,儿时记忆的碎片时常撞击着我,便立刻想起童年里我曾住过的草屋。

父亲是三八式老八路,在这座小城,像父亲这样级别的老干部屈指可数。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父亲已恢复工作,我家兄弟姐妹多,老幼十多口,姐姐们也都长成大姑娘了,家里居住拥挤不堪,生活起居极为不便。县委领导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,总想为老干部解决生活上实际困难。

我的母亲是一中教师,县委经过研究决定,特别为我们家在一中农场一块闲置空地上盖了一处别墅。1976年唐山大地震刚过,县委给父亲盖的四合院是钢筋水泥框架,具有抗震防震功能,单门独院,坐北朝南,红砖红瓦,四间正房二间厢房横竖排开。当时,这样的房子,在小城还十分抢眼。社会上闲言碎语渐渐传到父亲耳中,“老干部搞特殊化住别墅,脱离群众。”父亲听闻此言,立即果断采取措施,向县委打了书面房屋请退报告,并向县委提出建议,把此处房子让给怀远一中,作为一中校办工厂使用。

为了解决住房问题,父亲另辟蹊径。那时,一中家属宿舍院内,有一所废弃厕所,厕所已无屋顶,只剩断壁残垣,父亲想因陋就简,在上面盖一大间茅草屋。父亲是个急性子,行起事来风风火火,从不拖泥带水,说干就干。他亲自动手,率领他下放蹲点的乡下农民兄弟盖起草屋, 充分利用厕所几道破损残壁,然后用茶杯粗的竹竿支起草屋框架,在人字形屋顶铺上几张席子,席子上面加层塑料薄膜,然后在塑料薄膜上再铺上竹席,竹席上加盖厚厚一层茅草,草屋里里外外,再用石灰加河沙粉刷一遍。草屋的一扇窗户和一扇门分别向东、西敞开,冬暖夏凉,遮风避雨。

现在想想,那时的小院、草屋,也是那个时代特殊的一道风景线。草屋的出现,彻底解决了我家住房困难的尴尬局面,但也给家人的健康带来了安全隐患。因草屋建立在污秽之地,草屋低矮,地面潮湿,通风不良,少见阳光,常年厕所残留的病毒细菌滋生不灭。我和弟弟同父母居住在这间茅草屋里,一住就是几个年头。长期生活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,人能不出事吗?那年的暑假,我得了严重的“乙类传染病副伤寒”。这种疾病令我持续高热不退,上吐下泻,精神萎靡,不久身体就瘦成皮包骨头。父亲急忙请来医生为我连续吊水一月有余,方才止住恶疾。

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,此病凶悍无比,我大病初愈,弟弟又不幸接连染疾,经医生化验确诊,发现他也是得了“副伤寒”。就这样,弟弟也重蹈覆辙我的老路,方才治愈。可值得宽慰的是,医生说得了此种病的人将终身获得抵抗“副伤寒”的免疫力。

此事被当时的怀远县委书记王嘉璐获悉后,他考虑到父亲曾是二等甲级老革命干部,于心不忍我家继续居住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生活,于是,他把自己居住在县淮海路常委的宿舍腾出给了我们家,这样,也堵住了社会上的风言风语,彻底解决了我家居住问题的燃眉之急,而他自己却举家搬迁至县委大院。从此,我们家也告别草屋时代。或许老八路曾住在厕所改建的草屋一事无人相信,但此事千真万确。

如今,父亲亲手搭建的草屋,早已被高楼大厦淹没在岁月的时空里,淡出人们的记忆。然而,草屋连同父亲艰苦朴素的家风和音容笑貌,却永远铭记于我心中,成为支撑我一生行走的宝贵精神财富。每当我行走在衙后街时,回望故居,缕缕丝情萦绕心头。我知道,草屋已深深被装进我的童年记忆,想起它,我便想起了父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