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程灿萍
据母亲说我生下来就是一个贪吃之人,一出生就将自己的小拳头放在嘴里吮吸,并发出“吧嗒吧嗒”的声音。每次听完母亲的描述,我都会忍俊不禁。细想一下,一路走来我爱吃的东西都在不断地改变。
没有读书之前,我跟弟弟争抢的对象是饭团。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,母亲热着中午的剩饭,在热饭的时候多加一把火,锅底就结上一层薄薄的锅巴,吃完饭后母亲用水蘸湿双手娴熟地捏出两个同样大小的饭团,给我和弟弟当作饭后的零食,并给我们讲一条名叫“山野”的蟒蛇的故事:有一个小男孩养了一条小蟒蛇,叫山野,他每天都偷偷地从家里带饭团给它吃,山野长大后,那个小男孩便将其放归森林,临行前他嘱咐山野不要做坏事,后来山野没听话吃了很多人。当这个消息传到那个小男孩耳里,他在家里磨了一把非常锋利的刀走向森林,并唤出了山野。他说:“山野,如果你还听我的话,你就从这把刀上划过。”山野听后很顺从地划过那把刀,从山野的肚子里竟漏出一箩筐的纽扣。我和弟弟听完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之后,只记住了母亲的一句话:既然接受了饭团,就得听话,不要干坏事。时至今日,这个故事在我的脑海依旧清晰如昨。
上了小学之后,零食慢慢多了起来,有一毛五一根的冰棍,有一毛钱一袋的“唐僧肉”,而我当时最爱吃的是鱼皮花生米。虽然那时家里条件不是太差,但父母家教严格,因为它要五毛钱一袋,但是我一星期却能吃到一两次。我邻居家有一个小女儿,我喊她小飞姑,她比我大三岁,我和她非常要好。她家开了一个碾米厂,她父亲每次都将贰分、伍分的零钱扔到一个废弃的刷牙缸里,她发现后每次凑足五毛钱就交给我去帮她买鱼皮花生米,我的跑路费就是十颗鱼皮花生米,我足足吃一天。但是时间一长被一个邻居家老奶奶发现了,她到我母亲那告状说我偷钱。虽然遭到母亲的痛打,但我至今仍未出卖小飞姑,后来小飞姑依旧让我给她买鱼皮花生米,甚至后来只要有吃的她都会分给我一份,我也成了她最信任的人,至今仍是如此。鱼皮花生米外面是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脆衣,里面是花生,嚼着满口香,令人回味无穷。
后来上了中学,吃的更加丰盛,但由于家庭的变故,我攥着每月仅有的二十元零花钱,必须算得非常均匀才能勉强度过一个月。每个星期周一到周六的早上我仅吃两毛钱可以当镜子照的稀饭,为的是周六晚上能吃上盼了一周的一块五毛钱一份的炒面。炒面的制作过程是首先将面条放在蒸笼里,用清水稍微打湿,然后蒸熟,冷却后放在桌上摊开。等到炒时,锅里加上香油,放上豆芽和几根小青菜,再放上冷却的面条翻滚,加上酱油、盐之类的调料便可出锅。每到周六,几个要好的同学都派我去买,我也乐得其所,等到吃的时候,饭量小的同学便夹些到我的碗里,以此答谢,我也打心底的感谢他们,那一顿炒面着实安慰了我肚子里一周期盼的空气。
上了大学之后,学校东门外的路边摊和餐厅越来越多,但是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却是2005年的冬天四个人在寝室吃火锅的情景。其中两个室友准备好酒精炉和火锅,并做好把风工作。我和另外一个室友负责采购,买一些粉丝、大白菜、鱼丸和肉丸之类的,外加一瓶56度的二锅头,瞒天过海,骗过门卫偷偷回到宿舍,拴上宿舍门,四个人热火朝天地忙起来,洗菜的洗菜,搭桌子的搭桌子,我负责烫酒,准备完毕之后,我们对着冒着热气的火锅,争抢着吃起来,一股股热浪与温馨在寝室荡漾开来,窗外纷纷地飘着雪花,二锅头的浓烈完全驱逐了冬日的寒冷和那份越长大越孤单的情愫。后来,也许因为思想或者是各自都恋爱了的缘故,我们四个人聚少离多,最后就是毕业。以前年少时读白居易的《问刘十九》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怎么都不明白最后一句,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,在那样的天气,找到一起痛饮的人是多么不易啊!于是,我将寝室四人吃火锅的情景取名叫做“珍惜”。
一路走来,我仿佛都在为吃积极奔走,在这奔走中我明白了正直、承诺、知足、珍惜等人生要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