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胡子

舅：

又一年清明了，真是快。

你过得还好吧？早饭刚过，我又想你了。

你应该也吃了吧？是不是还是喜欢吃咸菜？鱼经常吃不？烤红薯味道不错吧？姥姥做的粉蒸肉又把你馋坏了吧？

舅，十九年没见你了，好想再见到你啊！你却只是在梦里出现，这是你不对，我刚知道点人情世故，你就撒手不管，我有些没法跟爸妈说的话该找谁请教？

舅，你头发是不是早白了？牙口还好不？病痛早就减轻了吧？

十九年来，我多少次想书写你，可多少次欲言又止，真的觉得无从开始，无处下笔。

十九年了，日子过得真是快，快得好像昨日就在眼前，往事一幕幕，历历在目。

舅，你也这么觉得吗？我想你能感受到每一想到你，我这挖心的堵塞和难以宣泄。

十九年里，没有一次清明去看你，可没有一次清明我不想你！

舅，你马上六十了，身体还硬朗记忆还好吧？

舅，还记得那年你开车带我第一次去县城，你牵着我，生怕丢了，好奇的我缠着你买这买那吗？回来的路上，你把我抱怀里让我握着方向盘学开车，我还像模像样地像那么回事，你一路谈笑风生，还夸我有点本事。舅，我有没有本事其实我知道，是你亲得过分而溺爱。

舅，有回过年，我拿把笤帚，弟握根棍子，把你堵在门后，非要从你兜里掏压岁钱，有意思吧？

舅，母亲病那年，你给我和弟买了成箱的花炮，我们一直放到正月十五还剩下不少。那是我这辈子放得最多、最痛快的一次烟花，后来我很少再放了，就怕想到你，那灿烂的焰火太美丽，可短暂让我心碎。

舅，还记得我初一时，你教我怎么写字如何作文吗？你的钢笔字毛笔字都让人啧啧称羡，可惜，我那会没好好听你话，不用心学，还觉得你烦，总背后偷懒。

舅，你走后，他们都说可惜了，这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咋成这样了。认识你的人都夸你为人正直还大方，总是热心帮助，这些是我后来听到的，也慢慢更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对你念念不忘。现在我去舅妈那，还总听到人说，我舅你是多么的能干又聪明。

舅，你离开时，那会母亲哭得眼睛都干了，我和弟弟轮流看着她，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点啥，好长时间，我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你只言片语。就是现在，关于你的字眼都是不敢轻易提起。

舅，你走时，我正好会考，脚还被开水烫了，没去送你，你知道吧？

舅，孬子慧敏一直自视清高，目中无人，可他一说到你，满嘴都是溢美之词。

舅，你知道这小子吧？他是道德叔的大儿子，这么多年了，怕你分不清。

舅，我来北京十八年了，这你肯定知道，也一直陪伴着我。我也有孩子了，是个丫头，挺聪明的就是脾气不太好。我带她去看过你两次，你还有印象吧？小孩很少走乡间泥巴路，嘴里老不停瞎叨干嘛非要来这啊？你要知道了，估计会埋怨我说，别带孩子走这么远，不来也没事。孩子就是天真，看着我们戚戚然，她却问我：爸爸，舅爷为什么要在这啊，这么远多麻烦。

十九年来，去看过在野外生活的你都不到十次，这是我不孝，你不会怪罪我吧？我给你带的烟酒你还满意吗？

舅，我早已学会了抽烟，但永远抽不出当年从你兜里偷的“蝴蝶泉”的味道。

舅，我是老喝酒，可你别担心，我知道酒后的分寸，身体也能扛住。

舅，你还喜欢打牌吧？那时，总打到深更半夜或鸡鸣破晓，赢了就会眉开眼笑的，输了就说下次再来。现在也一样吧？

舅，表弟表妹都已长大成人，而且各自都有了孩子。他俩现在都在上海做工程，虽然累点，但生活过得还算平稳，你得关照关照他们，以后肯定就会更好。舅妈这么多年，拉扯他们俩是真不容易，但日子一直过得风生水起。舅妈虽然心直口快，但人其实很善良，也很能干，这其实不用我说，你肯定心知肚明。

舅，十九年来，我从没在清明去看过你，你不会怪我吧？

舅，我知道，你会理解的，就像当初你总能理解我想要啥一样。

舅，又一年了，你居所旁的绿竹又郁郁葱葱了吧？万年青还那么挺拔茁壮不？

舅，外公外婆住在你前面，外公是不是又老说你少熬夜，外婆总经常唠叨你没正行吧？

舅，该午饭了，你吃了吗？

不懂事的外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