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徐斌

死磕。既然难以躲过，就要顽抗到底。

这是蔬菜的过冬法则。

今年冬天，气温较往年低。这几天塘口都结了冰，我放在菜地里的水桶，里面有半桶水，也结了冰，足有两公分厚。每次从家到菜地，都冻得耳朵疼。

整体看来，菜地的冬天是萧瑟的。韭菜叶子全部冻死烂掉，化为肥料。豌豆茎叶多枯，瑟瑟发抖。蚕豆叶片，边缘多有冻伤，本来是流线型，现在犹如犬牙。芫荽凌乱，火葱发枯，青菜黄叶甚多，芹菜有些倒伏，莴笋哆哆嗦嗦，白菜像坍缩的草垛。大寒时节的菜地，有些惨不忍睹。

但我知道，所有的蔬菜都没屈服，它们是在向着彼岸的春天泅渡。韭菜的宿根还在，春风一来，嫩芽就会破土而出，渐渐葳蕤，杜甫诗中“夜雨剪春韭”的温馨场面又将再现。豌豆的根命硬，靠近根部的茎，还是青色，这是对接春天的色彩。我种过豌豆，我知道它的爆发力，只要气温升高，它的藤蔓就会疯长，轻歌曼舞，婀娜多姿；接着就是开花，有朱砂一样的红，有桃花一样的粉，有雪花一样的白，每一朵花都像蝴蝶翩翩，有的两朵三朵紧挨，交头接耳，嘈嘈切切，一看就是闺蜜。

蚕豆、芫荽、莴笋、小油菜等，都能扛冻。青菜是越冷越甜，它通过增加糖分，有效抵抗寒冷。菠菜、萝卜、白菜、红薯等都有这个特性。连大蒜，到了冬天，辛辣当中好像都有些甜。几棵白菜，站在地里，像一座塔。虽然因为寒冷，失了少许水分，但它像胡杨树似的“活着，三千年不死；死了，三千年不倒；倒了，三千年不烂”的硬汉精神，给种菜的我以无穷的精神力量。

还有一些蔬菜，如洋葱、油麦菜、苏州青、黑头菜、人生菜、菊花脑等，都与寒冷死磕，毫不退缩，就像与敌作战，哪怕力量悬殊，甚至明知可能失败，也要战至一兵一卒，即使全部阵亡，也要封堵敌军的路，绝不让步，直至获得最后胜利。我想到长征，想到抗日，在艰难之中，只要不言放弃，说会等到春天。

我在菜地里走来走去，时常蹲下，凝视蔬菜，与它们对话；也薅薅草，草的生命力强，趁着寒冷机会，偷偷地长，必须消灭它们。但气温还是低，薅一会儿，手指冰凉，往嘴边呵口热气，或插口袋里捂捂，继续与他们作战。最近一直阴天，不用浇水，气温极低，蔬菜只求活命，难以生长，所以不用施肥。我能帮助蔬菜的事，只有薅草。

然而，我最主要是晒太阳。天天窝在家里，人容易抑郁，因而，只要有可能，要尽可能多地到阳光下走走，活动活动，晒晒阴冷、厚湿的情绪包括戾气和坏脾气。今天天气奇好，后面几天又阴。因此，家家都在晒衣服、被褥。我也就此机会，把窗纱、窗帘子洗净，把窗玻璃擦净。毛主席说，人不洗脸不行，房间不打扫不行；在我看来，窗纱窗帘不洗也不行，在泥沙俱下、清浊难辨的大环境里，思想、情结也易沾染灰尘，不洗也不行。

之所以发出这些感慨，是因为近期事故频繁，几起火灾，两次地震，山体滑坡，都有重大人员伤亡。我们一方面要组织救援，排查隐患，预防悲剧重演，另一方面对前途不能丧失信心。我们要学蔬菜，再难，也要挺直脊梁，勇敢面对，迎接美好春天。